第474章 未雨绸缪

    寒州都督府议事厅,烛火通明。

    林牧之指尖摩挲着海图边缘,目光凝在标注古国舰队的红色箭头上。羊皮图纸被捻出细毛,在灯下微微发颤。

    探船今晨回报,敌舰已至三百里外。

    他声线压低,字字砸在寂静里。

    郑知远猛然按紧腰间刀柄,额角疤痕抽动。比预估早了五天...这群豺狼嗅到腥味了。

    不是嗅到,是有人递了消息。苏婉清指尖攥住算盘珠子,啪地清响,三日前雍京旧臣府邸夜宴,有海商打扮的生面孔出入。

    她推过一页账册,墨迹未干的数字缠着线索。

    采购火药的数量,比报备多出三成。

    赵铁柱突然从机械图里抬头,喉结滚动着反复检查螺栓草图。战船蒸汽阀的铜料...被卡在临州码头。

    他摊开手掌,厚茧沾着机油:说是漕运拥堵,可我查过,码头空着一半泊位。

    林牧之瞳孔微缩。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他忽然挥袖扫开海图,露出底下疆域沙盘。寒川铁骑的小旗插遍中原,可沿海的蓝旗正被血色包围。

    说说,怎么拆这招棋?

    打正面。郑知远眉峰上挑,刀鞘重重点向沙盘,新练的火炮队埋伏鹰嘴湾,等敌舰进窄道,轰他个首尾难顾!

    他掌心汗湿,在沙盘边沿按出指印。

    可他们若分兵绕后...苏婉清耳尖泛红,算盘疾响,粮草只够撑半月,水师主力被牵制,陆上恐有内应作乱。

    她突然揪紧衣角:别忘了霞谷的教训。

    满室只剩烛火噼啪。

    蒸汽机。赵铁柱闷声挤出三个字,突然抓起炭笔在墙上疾画。铁轨线路奔腾而出,绕过海岸直插敌后。

    把后装炮拆上列车,一夜能布三道防线。

    他反复描粗一条支线,炭粉簌簌落下:但需五百匠人赶工...眼下最多凑出三百。

    林牧之忽然轻笑。

    他抓起朱笔在沙盘上划出赤红弧线,穿过山脉,截断河道,最后钉在古国舰队侧翼。

    没有匠人,就用俘虏。

    你疯了?郑知远脱口而出,狄人战俘刚归降半月,万一临阵倒戈...

    所以要让利刃更痛。林牧之语速加快,朱笔狠狠圈住海岛,岛津义久不是想买火炮技术?给他三成,换他倭舰堵住南洋退路。

    苏婉清倒抽冷气:这是养虎为患!

    怕什么?林牧之忽然扯下发带,任由碎发遮住锐眼,等打完古国,下次火炮升级的图纸...还在我怀里揣着。

    他敲敲太阳穴,扬起嘴角。

    骤雨敲窗,夜风卷入腥潮。

    赵铁柱突然蹲下检查地砖缝隙,指甲抠出半截烧焦的纸边。他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

    昨夜工坊走水...不是意外。

    众人倏然变色。

    苏婉清算盘珠子哗啦啦散落一地。她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铜珠,突然顿住。

    看守仓库的刘管事,今早告假还乡了。

    她声音发颤:他闺女上月嫁给了皇甫家旁支。

    死寂裹住每个人的喉咙。

    郑知远突然踹翻矮凳,钢刀出鞘三寸:我现在就去摘了那老贼的头!

    站住。

    林牧之摩挲着海图褶皱,忽然将朱笔掷进笔洗。赤色在水中漫开,如血雾缠绕。

    皇甫嵩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

    他抓起茶壶仰头猛灌,水迹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再开口时,嗓音淬了冰。

    让暗卫把刘管事回来,要活的。

    雨更急了,烛火狂跳。

    苏婉清默默捡齐算珠,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清单:这是各州粮仓的暗账,三处数字对不上。

    她指尖点住某行,指甲泛白:若战时这三处同时失火...

    好一招釜底抽薪。林牧之抓起清单细看,忽然冷笑,可惜算盘打得太精了。

    他撕下那页纸凑近烛火,火舌舔上墨迹时,眼底亮得骇人。

    明日开仓放粮,就说...防潮晾晒。

    赵铁柱猛地站起,敦实身躯挡住半壁灯光:库房重地,万一暴民...

    没有暴民。林牧之碾灭纸灰,恰好领到陈粮的饥民,和路过的学堂童子军。

    他朝苏婉清挑眉:记得让童子军唱那首《寒川粮满仓》。

    郑知远怔了怔,突然拍腿大笑:妙啊!让百姓盯着粮仓,看谁敢动手脚!

    笑声未落,林牧之已敛容。

    老郑,你的活儿最险。

    他抽出一支令箭抛过去:带火炮队连夜赶赴鹰嘴湾,但要走明路——让沿途探子都看见寒川军仓皇驰援。

    郑知远接住令箭,掌心渗出薄汗:你要诱他们提前进攻?

    是请君入瓮。林牧之转头望向雨幕,岛津的倭舰该到指定位置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白光掠过他侧脸,映出唇角一丝孤注一掷的弧度。

    十面埋伏...现在只差东风。

    更鼓敲过三响,议事厅门扉洞开。

    众人踏雨离去前,林牧之忽然唤住赵铁柱。

    蒸汽阀的铜料...他解下腰间令牌扔过去,带我的亲卫去临州码头,若有人阻拦——

    令牌在赵铁柱掌心沉甸甸发烫。

    就说奉命征用叛党赃物。

    铁匠喉结滚动,重重嗯了一声。他转身迈入雨幕,反复喃喃着,像在给自己鼓劲。

    苏婉清落在最后,指尖还绞着衣角。

    牧之...她突然轻声问,若东风不来?

    林牧之正俯身拾起散落的算珠。

    闻言动作一顿,朱红算珠在指间捻得滚烫。

    那便烧了这身官袍。他忽然将算珠塞回她掌心,指尖相触时带着灼人的温度,我带你去西域卖火柴。

    她耳尖唰地通红,攥紧算珠扭头便走。

    到门边却停住,声音混着雨声飘回来。

    ...

    火柴配方,我昨晚改良过了。

    林牧之望着她消失在廊下,突然低笑出声。

    笑着笑着,他抬手覆住眼。

    烛影在墙上摇晃,像极了许多年前寒川县衙那盏孤灯。那时他只有一纸图纸、满城饥民,和不肯认命的狠劲。

    现在他有铁骑千军、万里疆土。

    却依然要赌一场东风。

    指尖落下时,他眼底已是一片沉静。

    来人。

    亲卫应声而入。

    传令沿海烽火台...即日起,狼烟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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