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追光像一道来自天堂的指引落在安然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迈开了步子。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舞台地板上,发出清脆富有节奏的声响。
她走得很慢,也很稳。
那身樱花粉色的鱼尾长裙,像一片流动的晚霞,在她的身后拖曳出一道华美的弧线。
她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在那把黑色的古典的大提琴椅前停了下来。
她没有立刻坐下。
她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向着台下那片漆黑的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微微地鞠了一躬。
那姿态优雅而又谦卑。
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台下响起了一阵礼貌的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更多的人还是用一种好奇探究的,甚至是轻蔑的目光打量着她。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可以登上如此重要的舞台。
安然没有在意那些复杂的视线。
她的目光穿过那片漆黑的人海,径直地落在了第一排最中央的那个座位上。
那个穿着一身黑色晚礼服的女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她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像两颗星辰的凤眼里却盛满了足以将整个世界都融化的温柔与鼓励。
安然看着她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又很美。
像一朵在午夜悄然绽放的昙花。
然后她转过身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将那把传奇的杜波特夹在了自己的双腿之间。
当琴身靠在她胸口的那一刻。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架起琴弓,将那沾满了松香的弓毛,轻轻地搭在了琴弦上。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串古老的,充满了悲伤与希望的旋律,便从她的指尖缓缓地流淌而出。
是安东尼奥·卢卡的《第七号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那首遗失了近三个世纪的传奇的乐章。
琴声在金碧辉煌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里缓缓地回荡着。
时而像一个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上孤独行走的,旅人脚步沉重而又迷茫。
时而又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疯狂地席卷着整个大地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再到后来琴声渐渐地变得平缓温柔。
像一场春雨无声地滋润着那片早已干涸的龟裂的土地。
让那些早已死去的种子重新生根发芽。
台下所有的人都听呆了。
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充满了故事性和生命力的琴声。
那琴声里有痛苦有挣扎有绝望。
也有爱与救赎。
一曲终了。
当最后一个带着无尽希望的音符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中时。
整个歌剧院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还沉浸在那巨大的震撼中无法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响亮的掌声,突然在死寂的大厅里响了起来。
是司徒瑶。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她那独一无二的珍宝鼓着掌。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便像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剧院。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他们用最热烈的方式向台上那个带给了他们无与伦比的艺术享受的,年轻艺术家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安然缓缓地睁开眼。
她看着台下那片沸腾的人海。
看着那些为她欢呼为她鼓掌的陌生的脸。
眼泪感动的再一次涌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任何负面的情绪。
而是无与伦比的被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所包围的喜悦。
她做到了。
她真的做到了。
她站在了这个世界最高的音乐殿堂。
为所有的人奏响了那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乐章。
就在这时。
司徒瑶缓缓地走上了舞台。
她走到安然的面前停下脚步。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用那冰凉的指腹,轻轻地拭去安然脸颊上那滚烫喜悦的泪珠。
然后她当着台下所有人的面。
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
安然呆住了。
台下所有的人也都呆住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在南城乃至整个世界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高在上的女王。
此刻竟然会用一种如此卑微的姿态,跪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的面前。
司徒瑶没有在意那些震惊复杂的视线。
她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被她视为自己全世界的女孩。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黑色天鹅绒的首饰盒。
她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铂金戒指。
“……然然,”她看着安然,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漂亮的眼睛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极致的深情。
“……我知道,我不完美。”
“我知道,我曾经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过你,折磨过你。”
“我也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可是,”
“……我爱你。”
“爱到可以为你放弃所有的一切。”
“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所以,”
她将那枚冰凉的戒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然后她牵起安然那只冰凉的小手。
“……嫁给我,好吗?”
————————————
拒绝牛战士,从你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