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靠近一点

    林沅听见后笑了一声,“连你都要吓一跳的话,那我这个当事人该怎么办啊?”

    江舟生帮着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怎么办。”

    “你是怎么发现的?”林沅低声说,语调太平静,平静到像是把情绪封在玻璃罐里。

    “眼神,你坐在那里看数学老师的眼神——我见过那种眼神。”

    林沅抬起头。

    灯光落在半张脸上,柔和又冷淡。

    “你见过?”

    “见过。”江舟生顿了顿,“在我自己身上。”

    林沅没有再接话。

    他只是坐回床边,重新把那支裂开的笔放在手里转着。

    笔芯在晃动,像是快要断掉。

    “会累吗?”林沅问。

    江舟生想了想,说:“只要没有结束就不会累。”

    林沅又问,“一定会结束吗?”

    “一定会结束。”江舟生说。

    *

    那天之后,他们谁都没再提那场对话。

    但某些东西悄悄改变了。

    江舟生发现,林沅晚上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晚。

    有几次,他从走廊尽头回来,鞋底带着湿泥,像是刚从操场或者校外的小路上回来。

    他洗手洗得特别仔细——先是冲干净,再搓洗一遍,再冲一遍,好像要把看不见的痕迹也一起洗掉。

    “你最近去哪儿?”江舟生问过一次。

    “图书馆。”

    “图书馆八点就关门了。”

    林沅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那我就在门口吹吹风。”

    江舟生没再问。

    *

    江舟生在有一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接起了电话,对着听筒“喂”了两声,却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他把手机贴在耳边,等了很久。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像一条极细的线在空气中颤抖,若有若无。

    他没有挂断,只是侧着头,靠在床头。

    宿舍的灯泡嗡嗡作响,发出一点不稳定的光。

    “喂?”他又喊了一声。

    仍然没人应。

    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是谁。

    那种沉默太熟悉了——

    像暴雨过后的空气,还带着泥土的潮气;

    像某种旧伤口结了痂,却在最不经意的时刻被手指轻轻划开。

    他没挂断。

    只是放下手机,让听筒贴在胸口。

    呼吸一下一下传进麦克风,成了模糊的低频。

    *

    江舟生闭着眼,脑子里浮出一些碎片:

    那年冬天的操场,天特别冷,他和夏奇星并肩坐在看台上,呼出的气在空气里变成白雾;

    夏奇星说“等考完试就一起去江城玩吧”,他笑了笑说,“好啊,去大城市涨涨见识”。

    夏奇星拉过他的手,手心都是汗。

    后来他们没去成江城。

    没撑到考试,也没撑过那个冬天。

    一切都在莫名其妙中停止了。

    因为他们还没有拥有能够自由决策的能力。

    所以那种停,不像结束,更像是电影突然断片

    ——灯亮了,观众都走了,只有他还坐在黑暗里。

    电话另一头有轻微的气息声。

    不是风,是人的。

    那个人大概在犹豫,要不要说话。

    江舟生忽然有种奇异的错觉。

    他觉得那个人离自己很近,就在同一个房间里。

    像是坐在床尾,手里握着手机,也在听。

    他们隔着一层信号,一层过去,一层说不出口的东西。

    他喉咙有点紧。

    “你……”他开口,又停下。

    说什么呢?

    说“我还好”?说“你最近怎么样”?

    这些话都太浅了,像把刀子裹上糖。

    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你别再打电话了。”他说,声音有点哑,“我会以为自己还没忘。”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但有很轻的呼吸声,那种呼吸声听起来像某种告别——

    缓慢、迟疑,却也坚定。

    几秒钟后,那边挂断了。

    *

    那一晚江舟生彻底失眠了。

    年纪轻轻,但是心事重重的。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怪不得老师们都不让学生早恋。

    谈恋爱实在是太伤人了。

    即伤感情又伤身体。

    但就在江舟生打算睁眼到天亮的时候,

    他听到了房间里的脚步声,轻轻的,像有人在犹豫要不要出去。

    似乎是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推开门,去了阳台上。

    江舟生起身,从床边探头往门缝外看。

    走廊尽头的窗外,有一点微弱的月光。

    那个人影站在走廊角落,背靠着墙,抬头看着外面教学楼的方向。

    “江舟生。”

    他的名字忽然被叫出来。

    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

    他愣了一下。

    林沅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你在后面看我干嘛?”

    江舟生一时哑口。

    他推开门,月光立刻泼进屋子,冷冷地洒在他们脚边。

    “我以为你睡了。”江舟生说。

    “睡不着。”林沅转过头,“你又为什么睡不着?”

    “疗愈情伤。”江舟生一向诚实。

    林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为了防止把宿管招来,他的笑声很轻,但却把夜的那层冷空气冲散了一点。

    “疗愈情伤?”他说,“你这理由听起来很抓马。”

    “那你以为我有多理性?”江舟生反问。

    “你看着挺理性。”

    “那说明你眼神不好。”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林沅没再笑,神色慢慢收了起来。

    月光照在他脸上,把那种淡淡的疲倦映得更明显。

    “我可能确实是眼神不太好,否则为什么会谈这么奇怪的恋爱呢?”

    林沅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但每个字都像是往外挖。

    “数学老师?”江舟生问。

    “嗯。”林沅点头,眼神有一瞬间游离,“我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在他讲函数那一节课。”

    “函数?”江舟生差点没忍住笑。

    “嗯,”林沅也笑了笑,“没错,就函数,那个时候我刚读高一,他也是刚刚作为志愿者,来我们学校教书。第一节课,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板书特别整齐,每个字母间隔都一样。

    我当时心想,居然能够有人把板书写得这么好看啊。”

    他停了停,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风吹动树叶,影子晃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

    “后来他讲题的时候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林沅说,“我太紧张,根本没听到他在问什么。

    他就走到我身边,又给我重复了一遍问题,让我不要太紧张。”

    “这是你们俩的第一面?”江舟生问。

    “应该是我们班所有人和他的第一面吧。”林沅说。

    “除了我。”江舟生指出这句话里的问题

    “哦对,除了你这个新来的。”林沅说,“他很不一样。你之前在海城,你可能不理解,在我们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这样的老师的。就好像在寒冬里看到一束光。你明知道那光是灯,不是太阳,可你还是想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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