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正好。

    岁安需要和负责园艺的王雅君老师沟通一处后方植物搭配的细节。

    王老师拿着图纸，和岁安站在那片区域指指点点，两人靠得比较近，讨论得十分投入。

    清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边。

    王雅君老师气质温婉，学识渊博，虽然年长，但那种知性美和与岁安顺畅的专业交流，再次刺痛了清欢敏感的神经。

    她看不到技术交流，只看到“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岁安靠得那么近，说得那么投机。

    她的手心又开始冒汗。

    她甚至想象着自己走过去，自然地挽住岁安的手臂，打断他们的谈话。

    但她再次忍住了。

    她只是站起身，端着岁安的水杯，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岁安，王老师，说了这么久，喝点水吧。”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将水杯递给岁安，然后又对王雅君礼貌地点点头。

    王雅君接过旁边助理递来的水，笑着对清欢说：

    “郁夫人真是细心。我们在聊后面要种的紫竹怎么呼应更好看，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清欢对什么纹理紫竹一窍不通，但她依然微笑着，站到了岁安身边，位置巧妙地介于岁安和王雅君之间，柔声说：

    “王老师您是专家，您定的肯定是最好的。

    我就是怕岁安太投入，忘了喝水。”

    岁安接过水杯，感激地看了清欢一眼，觉得她今天格外体贴懂事。

    王雅君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清欢那点小女孩心思，但她只觉得是年轻夫妻感情好，并未多想，反而觉得清欢漂亮又体贴，笑着又夸了岁安几句。

    夕阳将工地的尘土染成一片暖金色，下工的哨声响起。

    回去的车上，清欢异常沉默，只是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只留给岁安一个冷漠的背影。

    岁安忙了一天，身心俱疲，起初并未察觉，只当她是累了。

    他还兴致勃勃地跟她聊着今天解决的一个石料拼接的难题，说到兴奋处，下意识想去握她的手。

    指尖刚触到她的手背，清欢便像被电到一般，猛地将手缩回，放在了另一边的膝盖上，依旧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岁安的手僵在半空，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车厢内弥漫的低气压。

    他仔细回想今天的一切，自己似乎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妥。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清欢？”

    清欢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那声音里透着的凉意，让岁安心里打了个突。

    一路无话回到招待所房间。

    门刚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咔哒”声仿佛是一个开关。

    岁安放下东西，正准备脱掉外套，清欢却突然从背后用力抱住了他，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脊背里。

    她的拥抱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力道，与白天在工地上那温婉得体的形象判若两人。

    “怎么了？”

    岁安停下动作，柔声问道，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

    背后传来她闷闷的、带着压抑情绪的声音：

    “那个陈大姐……她为什么非要给你递水？她自己没手吗？不会放在一边？”

    岁安失笑，试图转身面对她，却被她更用力地箍住，动弹不得。

    “陈大姐就是热心肠，对谁都那样。工地上的人都喝她送的水啊。”

    “还有那个王工头，他为什么总开我们玩笑？说什么我放心不下你……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是不是在笑话我？”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敏感。

    “大家都是好意，觉得我们感情好，是善意的调侃。”

    岁安耐心解释。

    “好意？”

    清欢猛地抬起头，声音拔高了些，带着尖锐：

    “那王雅君呢？她跟你靠得那么近，说什么石雕纹理紫竹的，很了不起吗？

    非要靠那么近才能说清楚？”

    她终于把最在意的事情说了出来，白天强装的所有镇定和得体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用力将岁安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一双美目此刻泛着红，里面燃烧着嫉妒的愤怒。

    “清欢，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岁安看着她这副样子，既心疼又有些无力：

    “王老师是园艺专家，我们在讨论工作，那是正常的交流距离。”

    “我不听！”

    清欢捂住耳朵，用力摇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工作工作，你就知道工作，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她们就是故意的！”

    她开始不讲道理地闹起来，用力捶打着岁安的胸膛，虽然力度不大，但那种失控的情绪让岁安倍感压力。

    “我不要你跟她们说话，明天你不准再跟她们说一句话，不准接她们的水，不准靠那么近！”

    岁安抓住她挥舞的手腕，眉头紧锁：

    “工作是协作，怎么可能不交流？别胡闹，好吗？”

    “我无理取闹？”

    清欢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仰着脸，绝望地看着他：

    “你说爱我，就是这么爱的吗？

    看着我难受，看着我担心，却还要去跟那些女人说说笑笑？

    萧岁安，你的爱就是这样的吗？”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岁安心上。

    他看着她浑身颤抖的样子，知道她内心的不安全感又发作了。

    他试图哄她，放软了语气，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别哭了，是我不好，没多注意。

    但我保证，我跟她们只有工作关系，我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的。”

    然而，此时的清欢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和安抚。

    他越是解释，越是保证，在她听来越是心虚的表现。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情绪彻底失控：

    “你骗我！你就是在敷衍我！你明天肯定还会那样！我不要！我不要你去！”

    说着，她像是被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驱使，突然踮起脚尖，一口咬在岁安的肩膀上。

    她咬得很用力，隔着薄薄的衬衫，岁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推开她。

    仿佛希望通过承受她的痛苦，来平息她的风暴。

    清欢尝到了口中淡淡的血腥味，也感受到了岁安身体的僵硬和那一声压抑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