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交给你方的可是一场战争的成本核算，而不是开玩笑一样的慈善募捐清单。”
胡安耸了耸肩，语气渐渐变冷。
“罗斯特使，你告诉我，一支深入锡那罗亚州毒巢、直面金特罗和他背后潜藏网络的军队，需要多少条命去填？”
“需要多少钢铁和燃油去支撑？需要多少金钱去安抚那些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索诺拉家庭？难道美利坚士兵的命是命，我索诺拉子弟兵的命，就只值一声‘愤慨’？”
他的反问掷地有声，目光如炬，直视罗斯。
罗斯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他早有准备。
“卡洛斯局长，混淆概念毫无意义。”
“白宫评估后认为，清单中至少百分之四十的项目属于冗余或溢价。”
“例如，野战医院规模过大；精密火控系统的常驻技术团队成本虚高；部分载具和航空器的型号及数量超出实际作战需求，存在囤积嫌疑；月度情报网络构建费用更是高得离谱！”
“此外……”
罗斯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
“那份高达六十亿的‘风险补偿预算’，更是将美国的国家灾难当成了你个人的提款机！”
“阵亡抚恤金标准远超美军现役标准就算了，居然还有什么主权风险补偿、国际形象损失补偿？简直荒谬！”
“至于那五亿‘行动成功奖励’，更是赤裸裸的贪婪！”
他每点出一项，都像在清单上狠狠砍下一刀。
白宫砍价小组的刀锋，通过罗斯精准地传递出来。
胡安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痕，怒意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
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如同战场上的鼓点。
“冗余？溢价？贪婪？”
他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语气森然。
“特使先生，看来白宫的老爷们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对锡那罗亚的战争成本，有着非常……乐观的想象。”
“好吧，既然贵方觉得我的清单水分太多，那不妨说说你们的合理报价？”
罗斯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抛出了白宫的底牌。
“基于严格评估，美方认为，此次行动的总资源支持上限为三十亿美元。”
“这是最终底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三十亿？”
胡安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砍掉一半还多？白宫是在打发乞丐，还是觉得我胡安·卡洛斯好糊弄？”
“这不是打发，这是基于现实和价值的评估！”
罗斯寸步不让，语气斩钉截铁。
“而且，这三十亿的支付，有严格条件！”
“第一，支付方式为分阶段、绩效挂钩。首笔启动资金不超过总额的百分之十五，即四亿五千万美元，仅用于你方前期动员、情报收集和基础装备补充。”
“后续每一笔大额支付，必须与明确、可核查的战果直接挂钩！”
“提供金特罗核心藏身地的精准坐标，支付一笔；摧毁其一个重要据点或实验室，支付一笔；确认击毙或捕获金特罗本人，支付最大一笔‘成功奖金’！拿不到战果，就别想拿到钱！”
胡安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绩效挂钩？
这意味着他必须不断投入，不断冒险，才能从美国人手里一点点抠出钱来。
白宫不仅要砍价，还要把风险完全转嫁到他头上，用美金驱使他这头猛兽去拼命撕咬。
“第二，”
罗斯无视胡安眼中翻腾的怒意，继续加压。
“所有美方提供的装备和资金，必须通过我们指定的、严格监控的渠道交付。”
“我们会全程监督其使用，确保每一分钱、每一件装备都用于打击金特罗，不得挪作他用，更不得流向任何反美势力！”
“一旦发现违规，后续所有资金和装备将立即冻结！”
“第三，”
罗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作为合作的基础和前提，你必须立刻、无条件共享你所掌握的关于金特罗行踪、贩毒集团核心架构、以及其背后潜在支持网络的所有情报！特别是你暗示过的关键线索！这是合作的核心价值，没有情报，一切免谈！”
“第四，”
罗斯直视胡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
“美墨联合指挥中心（Jcc）必须拥有对你部队跨境行动的实时、全面的监控权和行动否决权！我们不需要指挥你的士兵，但我们必须知道他们每一分钟在哪里，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
Jcc将派遣战术协调小组嵌入你的主力部队行动——别急着反对！”
罗斯抬手制止了胡安即将爆发的怒斥。
“这不是监视，这是确保行动方向一致、避免误判、及时提供支援的必要措施！”
“同时，一旦发现你的行动偏离打击金特罗的核心目标，或有任何危害美国利益的迹象，Jcc有权立刻叫停行动，并冻结一切后续支持！”
“这一点，是白宫不可动摇的红线！”
一连串苛刻到极致的要求，如同一条条冰冷的锁链，带着倒刺，狠狠砸向胡安。
砍价、分期、监控、否决、嵌入……
白宫不仅要控制钱袋子，还要把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
指挥中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艾丽萨屏住了呼吸，莱顿的手指悬在控制台上。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胡安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怒和冰冷杀意。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罗斯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但他强迫自己迎上胡安那如同极地风暴般的目光，毫不退缩。
他知道，这是白宫策略中最关键的一步——极限施压，测试胡安的底线，迫使其在暴怒中暴露真实意图或做出关键让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空气紧绷得仿佛随时会炸裂。
突然，胡安发出一阵低沉而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呵，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