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行军

    张宅门口。

    张勤侧身向林师姐行叉手礼:“师姐,怡儿他就拜托你了,多照顾好她。”

    “还用你说,师妹自有我好好陪着。你自己在外多保重,去了军营,可以找你姐夫会熟悉些。”

    张勤应下。

    车出长安东门,与李道玄大军汇合。

    张勤见军中医帐简陋,遂令韩玉架起特制手术架,悬好无影灯。

    史万宝巡营时见状,捻须道:“闻张署丞善疗伤,此番有劳了。”

    风儿卷起营旗,张勤打开医箱,将柳叶刀、羊肠线一一排列。

    很快,全军出发,没有誓师。

    大军出潼关东行。

    张勤随医官营日行六十里,马蹄扬尘,铠甲铿锵。

    他虽平日骑马往来长安各处,但连日急行军仍觉腰背酸僵。

    夜宿营时,他见随军郎中多有腿股磨破者,暗自庆幸自己常练五禽戏,多有晨跑,腿力尚足。

    这日扎营漳水畔,亲兵来医帐传话:“淮阳王请张司农中军帐议事。”

    张勤整了整医官青袍,随兵前往。

    李道玄的军帐设在山坡背风处,帐内悬着牛皮地图。

    这位年轻郡王身着明光铠,见张勤进来,摆手免礼,指着案上一面玻璃小镜笑道。

    “张署丞,此物可是你铺中所出?本王母妃甚爱此镜,说照鬓角比铜镜清楚。”

    张勤躬身:“正是下官工坊所制。殿下军中竟携此物?”

    “母妃硬塞进行囊的。”李道玄拿起镜柄把玩。

    “长安皆传张署丞善制奇物,香水香皂本王帐中也有。”

    他语气随意,目光却锐利,“二哥秦王常夸你心思巧,酒精疗伤法便是你所献?”

    张勤答:“下官偶得古方,略加改良。此次随军,特备酒精百斤、止血散五十盒,新制羊肠线亦可缝合创口。”

    李道玄点头:“好。史老将军嘱咐,医营要前设三十里,便于抢治伤兵。你既带新法,可专设一帐试之。”

    忽又压低声音,“听闻你会制爆火之物?”

    张勤心头一凛,谨慎道:“下官只通医农杂术,火器之事未曾涉猎。”

    李道玄轻笑:“不必紧张。待战事毕,本王想讨个新鲜。听说你有会自走的木驴车?”

    见张勤诧异,他解释,“上月赴东宫宴,见皇孙案头摆着个小木车模,说是你所献。”

    张勤松口气:“那是试制的自行车,尚未成熟。若殿下有兴趣,战后可送一辆至府上试骑。”

    “就这么说定了!”李道玄击掌,又正色道。

    “明日即入敌境,医营调度你与史将军商议。若有需,可直报本王。”

    回医帐途中,斜阳映得铠甲泛金。

    张勤心想,这位少年郡王看似纨绔,实则心思细密。

    他索要自行车,恐非玩物那么简单。

    大军沿官道东进。

    史万宝令前锋每三十里设斥候,择高地扎营。

    这日驻马荥阳东郊,营盘依山傍水,医帐设于溪流下风处,距中军帐仅百步。

    张勤观察营地布局,见辎重车环列外围,医营毗邻水源,暗赞老将周到。

    李道玄召张勤至中军帐时,正与参军商议次日行军序列。

    见张勤来,郡王指着地图道:“张司农请看,明日过汴水后需疾行八十里至曹州。”

    “医营需跟紧步卒队,你那些精贵器械莫颠坏了。”

    张勤禀道:“下官备有防震药箱,酒精罐皆用软木塞封口。”

    “另有一事恳请,沿途若遇屠户,可否购些猪羊心肺?下官需练习缝合技法。”

    李道玄挑眉:“练手?准了!”当即撕张纸条画押。

    “持此令向火头军支钱,每日可购畜脏一副。”

    忽而笑道,“二哥说你痴迷医道,果不其然。”

    正说着,帐帘掀动,史万宝带着斥候文书进来,见张勤在场略顿。

    李道玄摆手:“老将军不必避忌,太子有谕,张司农可参议军机。”

    史万宝遂铺开山东地形图:“刘黑闼残部收缩至洺水一带。我军需在恒州补给箭矢,张司农看这弩机卡榫可有利器改进?”

    张勤细看弩机图样,指扳机扣环:“铜簧易疲,可改熟铁淬火。箭槽内壁宜刻线防滑。”

    又提议,“酒精可浸麻布裹箭,遇敌时点燃发射。”

    史万宝颔首:“有理。明日拨匠户试制。”

    忽有斥候急报入帐:“洺水前线军报!敌骑劫我粮道,伤三十余人!”

    李道玄拍案:“速派轻骑接应!张司农即刻准备救治!”

    张疾步出帐,暮色中见炊烟未散。

    他边跑边对韩玉喊:“手术帐加挂油毡!酒精纱布备双份!”

    溪边医帐已悬起八烛灯,柳叶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粮道遇袭的伤兵陆续抬到医营。

    张勤令在溪边搭起三顶手术帐,每帐悬八烛灯。

    首名伤兵左肩嵌着倒钩箭,军医陈老试着拔箭,箭头带出血肉,伤兵惨叫不止。

    张勤上前查看:“箭镞有倒刺,硬拔会撕裂伤口。”

    他让韩玉递来酒精淋洗创口,用柳叶刀沿箭杆划开皮肉,露出镞尾。

    再用止血钳夹住镞尾,巧劲一旋一抽,箭簇带着小块碎骨完整取出。

    伤兵满头冷汗,却只闷哼一声。

    陈老惊道:“此法利落!”张勤边用羊肠线缝合肌肉层边解释:“先分离肌理,可免大血管破裂。”

    又对围观军医道,“谁愿试缝表皮?”

    年轻医官孙七上前,手抖着穿针。

    张勤握他手腕示范:“针距均匀,打外科结。”

    三针后,孙七已能独立缝合。

    另一帐内,伤兵大腿被马刀劈开深口。

    张勤用纱布蘸酒精清创,发现筋腱断裂。

    他令学徒按住伤兵,用弯钩针穿羊肠线缝合筋腱。

    围观的军医窃语:“筋腱也能缝?”

    待包扎完毕,伤兵竟能微微屈膝。

    老医官叹:“往日这等伤必残,今竟可保腿!”

    至子时,三十余名伤兵处理完毕。

    伤兵营里飘着药酒味,裹着纱布的士卒们靠在草垫上闲聊。

    一个络腮胡老兵拍着刚缝合的胳膊笑骂:

    “狗日的刘黑闼,箭头淬了粪!亏得张医官用那酒精,不然老子这膀子得烂掉!”

    旁边少年兵龇牙咧嘴地显摆腹部的缝合线:“瞧这针脚比俺娘绣花还齐整!”

    孙七提着药壶巡营,老兵招呼他:“孙郎中,再来勺止痛散!你这手艺快赶上张医官了。”

    孙七赧然:“早间连针都拿不稳,是张署丞手把手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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