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不，此刻的她，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她怔怔地看着陶然伸出的手。

    那只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

    刚才就是这只手，轻描淡写地抹去了一位八品宗师。

    也正是这只手，将她从灵魂崩碎的边缘拉了回来。

    这只手，是恶魔的爪牙，也是神明的救赎。

    她的心乱极了，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

    过去十几年的信仰、仇恨、目标，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全部崩塌，化为废墟。

    而现在，这个男人在废墟上，向她递来了一根名为“入职”的橄榄枝。

    可笑，又荒唐。

    但她却无法拒绝。

    因为在这片无尽的虚无中，这只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鬼影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迟疑地，轻轻地，搭在了陶然的掌心。

    她的手冰冷、纤细，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陶然没有多言，只是顺势一拉，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依旧虚弱，几乎没有重量。

    “站稳了，实习生。”陶然松开手，语气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迟到早退扣工资，工伤老板可不报。”

    鬼影没有反驳。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陶然则好整以暇地在心中打开了系统面板。

    【国运红线系统】

    【宿主：陶然（贾善良）】

    【境界：七品宗师（初阶）】

    【气血：卡】

    【天赋评级：SS级·万象道体】

    【功法：《道衍诀》（第三层·万象篇）】

    【绑定对象5：鬼影（SSS级·虚空行者）】

    【好感度：40（知己之情）】

    【共享比例：15%】

    在天赋评级的后面，一个全新的词条正在闪烁着微光。

    【新获天赋：SSS级·虚空行者（共享中）】

    【已觉醒技能：暗影帷幕（主动）、虚空行走（被动）】

    【《道衍诀》正在对新获天赋进行解析、推演……】

    几乎是在他心念触及的瞬间，丹田内那枚散发着混沌微光的“万象轮盘”猛地加速旋转起来。

    一股全新的、无形无质的力量从国运红线中传来，涌入轮盘。

    那是一种属于“影子”和“缝隙”的力量，阴冷，幽邃，与陶然之前掌握的任何一种力量都截然不同。

    《道衍诀》就像一台最精密的超级计算机，开始疯狂运转。

    它将“暗影帷幕”和“虚空行走”两个技能彻底打碎，解构成最基础的法则符文。

    然后与陶然自身的“万象道体”进行比对、分析、融合。

    无数种可能性在他的神魂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他感觉自己仿佛化身为一个高维的程序员，正在编写一段全新的、属于“神”的代码。

    不知过了多久，推演完成。

    【叮！《道衍诀》已将技能‘暗影帷幕’与‘虚空行走’完美融合，并结合宿主‘万象道体’之特性，推演出全新神级天赋技能！】

    【神级技能（被动）：神隐】

    【技能效果：

    你的存在，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当你选择隐藏时，你将从物理世界、能量感应、因果层面彻底消失，化为不可观测的‘虚空概念’。

    万法不沾，万念不寻。

    你可以自由穿梭于世界的‘表层’与‘里层’。

    阴影所在，即是你的国度。】

    陶然的眼睛亮了。

    神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隐身或空间跳跃了。

    这是存在层面的“降维打击”！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变成一个绝对无法被观测到的幽灵，一个行走在世界背面的神。

    这简直是暗杀、跑路、偷……咳，进行特殊勘探任务的至高神技！

    “不错，这趟没白来。”陶然满意地关闭了系统面板。

    他收敛心神，看向身旁依旧沉默不语的女人。

    “喂，实习生。”

    鬼影身体一颤，抬起头看他。

    “总不能一直叫你鬼影吧？太不吉利了。”陶然揣着手，绕着她走了一圈。

    鬼影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名字……叫林瑶。”她说出这两个字时，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个名字，自从父亲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了。

    它和那些夏国的故事一起，被她尘封在了记忆最深处。

    “林瑶？”

    陶然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嗯，比鬼影好听多了，就是有点普通，配不上你这SSS级天赋的身价。”

    林瑶：“……”

    她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路。

    “算了，普通点好，不容易引起注意。”陶然摆了摆手。

    “以后你就叫林瑶了。鬼影这个名字，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林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鬼影死了。

    活下来的是林瑶。

    一句简单的话，却像是一道分界线，将她那被仇恨和骗局填满的过去，彻底斩断。

    她看着陶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出现了迷茫之外的情绪。

    “你……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救我？还要……帮我？”

    “这问题问的。”陶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你是我招的第一个员工，我不帮你帮谁？难道帮你对手吗？”

    “我说了，你是SSS级天赋，还是珍稀的空间系，更是夏国的国运之女。每一个标签，都代表着巨大的价值。”

    陶然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变得认真了一些。

    “我这个人做生意，讲究长线投资。

    投资你，回报率很高。

    神启会那种垃圾组织，把你这么好的苗子养成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把你捡回来，重新培养，将来你能为我创造的价值，远比一个八品宗师要高得多。”

    “至于帮你报仇？那只是顺带的。

    神启会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员工头上，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这人，最好面子了。”

    这番功利又现实的言论，却让林瑶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价值”。

    她终于不再是一个被抛弃的棋子，而是一件被认可的“稀世珍宝”。

    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温暖。

    “走吧，林瑶实习生。”

    陶然不再多说，转身朝着那片散发着无尽光辉的混沌海洋走去。

    林瑶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秘境的最中心。

    那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海洋”。

    它没有边界，由最纯粹、最古老的源力构成，无数法则的雏形在其中生灭，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创世盛宴。

    站在这里，林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她体内的虚空行者天赋，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这里，就是万灵之源的核心，所有法则的起点。”陶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随手一招，一捧“海水”便飞入他的掌心。

    那狂暴的源力，在他手中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你之前被种下的魂印信标，伤了你的本源，这里是最好的修复地。”

    陶然屈指一弹，那一捧源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没入林瑶的眉心。

    林瑶只觉得一股温暖浩瀚的力量流遍全身。

    那些亏败的气血和枯竭的经脉，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复、被滋养。

    常年不见血色的脸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润。

    她震惊地看着陶然。

    “别这么看我，这是预支给你的工资和福利。”

    陶然指了指那片混沌海洋。

    “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什么时候把身体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开始干活。”

    “记住，不要贪心。你现在就像一个浑身是洞的木桶，先想办法把洞补上，再去想装水的事。”

    说完，他也不再管林瑶，自顾自地在海边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林瑶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片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源力海洋，心中百感交集。

    她缓缓坐下，学着陶然的样子，开始尝试引导一丝源力进入体内。

    那源力依旧狂暴，但有了陶然刚才打入她体内的那股力量作为“中和剂”，她已经可以勉强承受。

    一丝，两丝……

    冰冷的身躯，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力量流淌的温度。

    林瑶的眼角，再次湿润了。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新生。

    而在她身边，闭着眼睛的陶然，心神早已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的目标可不是修复身体这点“小事”。

    看着眼前这片无主的、浩瀚的源力海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