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此乃不公!周朝以仁政治天下,延续八百年,岂是虚言?”

    “我儒家岂能被法家压制?法家有神,儒家岂能无神?”

    “应万民上书,请封我先师为神!”

    “你们儒家还要脸吗?都被赶出咸阳了,还好意思求封?不如学学道家,清静无为!”

    “你胡说!谁说我道家无为就治不了国?我道家不服,老子也不服!”

    “我要去咸阳,与商鞅辩论一番!以德治国,克己复礼才是王道!”

    “走,一起去!”

    不同于其他学派的激愤,法家弟子则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商君复活了!”

    “商君成神了!”

    “恳请秦皇再封我法家先贤申不害为神!”

    “哼,百家之中,唯我法家居首,谁敢不服?在座皆是手下败将!”

    商鞅封神,

    而且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封神,

    彻底点燃了诸子百家的情绪。

    法家有人成神,而儒家没有,道家没有,阴阳家也没有,还敢自称主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这些文人相争起来,比武人更激烈,谁也不甘落后。

    赢无限忽然察觉:

    好家伙!

    商鞅一封神,大秦的文运猛增一截。

    连武运,也见长。

    武运为何增长?

    赢无限稍一观察,便明白了。

    商鞅的军功爵制,早已深入大秦民心。

    商鞅封神,令大秦军民无不振奋激昂。

    秦末无大将,有人归咎于胡亥诛杀功臣。

    但胡亥所杀多为自家宗室,以及蒙恬等老臣。

    始皇末年,朝中确实文臣武将青黄不接。

    否则楚汉相争时,为何无一秦将崭露头角?

    唯一一个章邯,原本是修皇陵的,还被项羽步步紧逼。

    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与始皇后期军功爵制的败坏不无关系。

    他虽连年征战,但始终倚重一班老臣宿将,未曾提拔年轻将领。

    “猛将发于行伍,宰相起于州部”

    之语,已沦为一句空谈。

    朝堂渐被世族勋贵垄断,尽是些老成持重的旧面孔,少有新锐崭露。

    试看蒙家、王家等族,哪一家不是在军中根基深厚?

    连始皇帝亦不得不对他们心存顾忌。

    此时的秦廷,竟与商鞅变法之前的景象有几分相似。

    府库空虚,粮储不继。

    民治涣散,朝廷控驭之力渐弛。

    内政律法,多循旧章。

    举国兵甲,仍是残破老弱之师。

    而今商君再世,令秦人精神为之一振。

    众人皆道新皇册封商鞅,意在变法图强,国运必将昌隆。

    赢无限心中甚是宽慰。

    仅商鞅一敕,已见成效,往后更当收益良多。

    “请商君暂观,朕将续封二神。”

    先前赢无限与百官议定五神之封。

    今日祭天大典,他欲将余下三神一并敕封,以安朝野人心。

    况且赢无限也深感麾下人手匮乏。

    白起、李冰各有职司。

    兰池宫中修真之士尚在初学,未堪大用。

    治理天下,终究需要更多英才。

    商鞅退立一旁。

    赢无限再以血为墨,挥毫封神榜。

    朗声道:“王翦横扫三晋,夷灭楚国,百战不殆。

    朕赢无限敕封王翦为战神,执掌征伐战事!”

    王翦与白起、李牧、廉颇并称战国四大名将。

    其赫赫战功,自不待言。

    秦灭六国,大半疆土皆由他率军攻克。

    正因功勋过着,封赏已极,始皇方在灭楚之初改任李信。

    孰料李信兵败。

    始皇只得再度起用王翦。

    为消解君王猜疑,王翦出征前特向始皇“求赐美田宅园池甚众”,“欲为子孙置业”。

    出关之前,更五度上书乞田。

    正是这般明哲保身,方得善终。

    册封战神,实至名归。

    当王翦神躯重铸之时,

    王家满门无不振奋,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赢无限接着说道:“樗里疾与朕亲近且位高权重,对外征战所向披靡,智慧超群,无人能及。

    朕赢无限,特此敕封樗里疾为青乌神,执掌地理堪舆之术!”

    樗里疾是赢氏宗族中,仅次于君主,最有资格被封神的人物。

    他身为宗室成员,官拜丞相,着有《青乌经》流传后世,被堪舆家尊为祖师。

    后世凡是涉及风水、地理,甚至盗墓之辈,无不将《青乌经》奉为圭臬。

    天地间金光四射,神人降世,香火与气运交织缭绕!

    赢无限连续敕封三位神明,天地为之呼应,自然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令万民敬仰臣服。

    草原之上,匈奴王帐所在的头曼城。

    “大秦新皇祭天封神,我们匈奴怎能落后?”

    “正是,大秦已有神明庇佑,我们若无神助,如何与之抗衡?”

    “打?还打什么?我看不如直接逃吧!”

    “一个蒙恬就够我们头疼了,再来一群神明,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没有别的选择!”

    “呸!你们须卜氏就是懦夫,只会想着投降!”

    “呸!你们呼衍氏嚷嚷什么?蒙恬来袭时,谁跑得最快?不就是你们?”

    “秦人有神?我们匈奴无神?我不信!我们匈奴的神明,一定也在某处等待着敕封!”

    亲眼目睹大秦皇帝敕封神灵后,匈奴各部落首领再也坐不住了。

    匈奴是由头曼单于联合各部落建立的。

    单于之位由挛鞮氏世袭,总揽大权。

    左右骨都侯辅佐政务,骨都侯由贵族呼衍氏、兰氏、须卜氏担任。

    呼衍氏居左,兰氏、须卜氏居右。

    眼下两大氏族部落互相指责,追随他们的小部落首领也怒目相视,唾沫横飞。

    嘭!

    一声震响,头曼单于将手中的青铜爵狠狠砸在羊绒毯上。

    来自中原的美酒洒了一地。

    他瞪着一双鹰眼,喝道:“吵什么吵?要吵……”

    他拔出珍爱的宝刀,扔在地上,说道:“你们出去打一架再进来,谁赢了听谁的,行不行?”

    霎时间,帐内安静下来。

    只有煮着羊肉的大锅冒着热气,咕咚咕咚地沸腾着。

    头曼单于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被他注视的人都低下了头。

    作为匈奴的第一代单于,头曼年轻时勇猛非凡,曾趁秦灭六国之机夺取河套地区。

    如今他虽然年迈,但威严犹存。

    左右贤王皆垂首不语。

    此时,亲卫入帐通报:

    “大单于,冒顿归来!”

    先前,匈奴曾有一次议事。

    头曼单于顺水推舟,派冒顿出使月氏,商议共赴贺兰山封神,联合南下一事。

    起初头曼对此并不抱太大期望。

    如今东胡势强,月氏兴盛,那两国恨不得将匈奴尽数吞并,怎会愿意联手?

    草原虽广,水草丰美之地却寥寥,尽被东胡、月氏、匈奴三家分占。

    彼此间积怨已久,年年为争夺牧场兵戈相向。

    头曼单于占据河套之地时,曾是他最为风光的岁月,力压东胡与月氏,称霸草原。

    然而五年前,蒙恬率军北上,大败匈奴。

    匈奴损兵折将,仓皇北逃。

    所幸大秦当时南北两线作战,国库空虚。

    李斯主张不再深入追击,转而修缮长城,将各国旧城墙连接贯通。

    匈奴才得以喘息。

    但这一战,彻底打掉了头曼单于的雄心。

    此后四年,他渐趋沉溺酒色,对各部掌控亦日渐松弛。

    这才有了左右贤王当庭争执的局面。

    头曼单于雄心虽逝,智谋犹存。

    他心知两贤王表面争执,实则做戏给他与其他部落首领看,

    意图传递“头曼已老,王帐失威”

    的信号。

    他发怒,并非因为他们争吵——

    他倒巴不得二人拔刀相向。

    他真正恼怒的,是他们竟敢觊觎他的大位。

    他知道自己不复当年。

    可他不愿承认。

    更何况,谁又愿将手中的权柄拱手相让?

    冒顿的归来,打破了帐中凝滞的气氛。

    “月氏王愿联合匈奴与东胡,共往贺兰山封神!”

    当夜,头曼单于罕见地未与宠爱的阏氏共度春宵,

    他独坐于王帐之中,陷入沉思:

    匈奴真有神灵可封吗?

    该封谁?

    封天?封日月?

    这岂是他能决定的?

    可若不封,万一东胡与月氏真各立一神……

    他该如何自处?

    正忧心时。

    “先祖托梦!先祖托梦了!”

    老萨满披头散发,赤着双脚,衣冠不整地冲进王帐,满面狂喜。

    “先祖托梦了?”

    头曼单于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光芒闪动。

    既然要封神,自然少不了祭祀之事,而匈奴的祭祀大权,向来由萨满执掌。

    头曼单于给部落里的萨满下了死命令:必须找出一个神来。

    否则,就把他们全砍了,直接送到天上去请神。

    难道说没有神?

    那平日里天天跳大神,是在和鬼打交道吗?

    这下可愁坏了众萨满。

    幸好,神终究没有抛弃他们!

    老萨满连说带跳,激动不已:“先祖说,他们的英灵就住在神山之上,只要单于祭祀敕封,即可显灵!”

    “是哪位先祖?”

    头曼单于一把按住老萨满,声音发颤。

    亲眼见识过大秦封神,他心里早已信了神,更生出一股自己也成神的野心。

    是的,头曼单于,不想做人了!

    成神,就能不死不灭;

    成神,就能永为单于;

    成神,金银美人,享之不尽——

    谁还愿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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