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山间雾气缭绕。
慕雪与楚沐凡策马行进在蜿蜒的山道上，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露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前面就是云水宗的山门了。\&楚沐凡突然勒住缰绳，声音有些发紧。
他抬头望向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阁，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到发白。
慕雪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驱马靠近：\&沐凡，你有多久没回来了？\&
\&十年零四个月。\&楚沐凡脱口而出，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云水宗特有的紫檀香气。
慕雪注意到楚沐凡的脊背绷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迎接什么。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听说云水宗的流云十三式精妙绝伦，不知与你的寒霜剑法相比如何？\&
楚沐凡神色稍缓：\&流云十三式讲究行云流水，而我......\&他顿了顿，
\&我离开后自创的寒霜剑法，更重杀伐之气。\&
慕雪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当年朔方锏的事，你从未与我细说过。\&
慕雪和达瓦利宗主的临别密谈中得到了很多三宗的隐秘信息，包括楚沐凡反出云水宗的原因。
皆是因楚沐凡看护云水宗秘宝朔方锏不力，导致秘宝缺损后离开了宗门。
楚沐凡听到后浑身一僵。
山道旁的竹林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着他翻涌的心绪。
\&那年我才十七岁，\&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宗主要我保管镇宗之宝朔方锏，结果第二天就发现锏身出现了裂痕。\&
\&你确定不是你弄坏的？\&
\&我发誓我连碰都没碰过！\&楚沐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少年般的委屈，随即又黯淡下来，\&但所有人都认定是我......包括我父亲。\&
慕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所以你就负气出走，浪迹江湖，又加入了靖北军？\&
\&不是负气。\&楚沐凡苦笑，\&是心寒。连最亲近的人都不信我，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
慕雪突然勒马停住，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临行前，达瓦利宗主给了我一样东西。\&
她打开锦囊，里面赫然是一块泛着青光的金属碎片，\&他说这是天独宗炼器房里找到的，很像云水宗的......\&
\&朔方锏碎片！\&楚沐凡瞳孔骤缩，一把抓过碎片，
\&这纹理，这材质......\&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所以当年是有人故意......\&
慕雪温柔地注视着他：\&现在，你准备好回去讨个说法了吗？\&
楚沐凡深吸一口气，将碎片紧紧攥在掌心。
十年郁结在这一刻化为决绝：\&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慕雪唇角微扬，策马跟上。她知道，这个心结终于要解开了。
山雾渐渐稀薄，云水宗的山门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山雾轻绕，云水宗的山门在晨光中显露出——九曲栈道蜿蜒而上，每一转折处都设有精巧的机关暗哨。
飞檐翘角上悬挂着青铜风铃，随风发出清越的声响，却暗藏扰乱内息的音律杀机。
\&来者何人？\&两名白衣弟子从云雾中飘然而下，身法轻盈如柳絮。
他们腰间佩剑未出鞘，但指尖已凝起三寸气劲，正是流云十三式的起手式。
楚沐凡刚要开口，慕雪已轻夹马腹上前半步：\&靖北军秦慕雪，特来拜会楚宗主。\&
\&秦元帅？\&左侧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倨傲神色，\&可有拜帖？\&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
楚沐凡解下斗篷，露出靖北军玄甲上的霜纹：\&十年不见，云水宗的待客之道倒是越发'别致'了。\&
\&是...是三师兄？\&右侧的年轻弟子失声叫道。
\&住口！\&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栈道尽头，楚云策踏着云雾飘然而至。
这位云水宗三长老须发皆白，面容却如中年，一袭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目光如电射向楚沐凡：\&云水宗没有你这等逆徒！\&
楚沐凡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慕雪敏锐地注意到，他握缰绳的手在微微发抖。
\&楚长老。\&慕雪拱手行礼，声音不卑不亢，\&令郎在靖北军屡立战功，现已是...\&
\&老夫不管他在外如何！\&楚云策袖袍一挥，栈道两侧的铜铃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鸣响，\&当年他损毁镇宗圣器，就该永世不得踏入山门！\&
楚沐凡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隐现：\&父亲！那朔方锏根本不是我...\&
\&还敢狡辩！\&楚云策突然凌空一掌劈来，掌风卷起栈道上的落叶，化作锋利暗器激射而来。
慕雪轻叹一声，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圆弧。乾隆宝典的\&揽月式\&信手拈来，那些落叶竟在空中凝滞片刻，随后轻飘飘落回地面。
楚云策瞳孔微缩：\&龙隐神功？\&
\&楚长老。\&慕雪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在身后展开，\&若我能证明朔方锏之事另有隐情，可否容我们入内一叙？\&
\&就凭你？\&楚云策冷笑，突然身形一晃，流云十三式第七式\&云龙探爪\&直取慕雪咽喉。
这一招快若闪电，寻常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慕雪只是微微侧身，青丝被掌风带起又落下。
她双指并拢，在楚云策腕间轻轻一拂。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楚云策整条手臂瞬间酸麻。
\&得罪了。\&慕雪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绕到楚云策身后。
楚云策见势回踢，慕雪翻身轻按在楚云策脚上，借力一袖一卷，罡风内力向楚云策刮来。
楚云策一招灵蛇引，快速将罡风引到一边，震的一溜青铜风铃泠泠作响。
在楚云策接招之时，慕雪以闪电似的身法，将那块朔方锏碎片轻轻放在老人肩头后又翻回了马背。
楚云策浑身剧震，此刻他与慕雪高下已分，再出手只会更加难看。
感觉到肩头的物品，他拿下来对着阳光细看，不禁全身颤抖起来。
当看清上面特殊的花纹时，这位严厉的父亲终于露出破绽——他的眼角微微湿润了。
\&这...这是...\&
\&天独宗炼器房的杰作。上面的烧痕三长老应该能分辨！\&慕雪轻声道，\&十年前，就有人想挑拨云水宗内乱了。\&
栈道上一片死寂。楚云策的背影忽然佝偻了几分。
他慢慢转身，看向十年未见的儿子，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楚沐凡突然单膝跪地：\&父亲...弟子...孩儿...\&这个在浪迹江湖玩世不恭的翩翩公子，此刻竟哽咽难言。
\&罢了...\&楚云策长叹一声，袖中甩出一道云纹令箭。
\&上山吧。\&他转身时，慕雪分明看到一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
守门弟子慌忙让开道路。
栈道尽头的云雾突然散开，露出真正的云水宗山门——七十二道悬空廊桥交错纵横，宛如流云织就的天路。
这才是云水宗真正的护山大阵。
楚沐凡起身时，慕雪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
无需言语，这位聪慧的女帅早已看透一切：楚云策的刁难，不过是想试探儿子这些年的长进。
而看似轻易的放行，实则藏着一位父亲难以启齿的思念。
山风送来阵阵松涛，仿佛在诉说这十年的离殇。
慕雪望着前方楚云策略显孤独的背影，轻声道：\&沐凡，你父亲人未老却的发先白啊。\&
楚沐凡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一滴泪水终于砸在青石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