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碧将香油钱放入功德箱内后，不一会大殿在外雷雨轰鸣，伴着狂风大作。
    “还真下雨了，你这个乌鸦嘴。”，她眯着眼感受着雨丝落在脸上，热气都被去除了不少。
    裴澄静望着正中央的佛祖，来都来了。
    她取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如每个香客一般希望自己所愿成真。
    然后又捐了些香油钱，恰好这时第一次来这里接引她的小和尚出现。
    裴澄静说道：“我想求见无慧师傅，不知道他今日有空余时，能见我否。”
    小和尚双手合十，摇头说道：“阿弥陀佛，恐怕让女施主失望了，师傅前些日子离开寺庙进行苦行修行，所以并不在寺中。”
    不在寺中，裴澄静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呢喃道：
    “那真是不凑巧。”
    裴澄碧看她神色似有失望，便追问道：“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行踪可有？”
    小和尚继续摇头，“苦行无计划。”
    那便是都不知道了，裴澄静笑着说道：“无妨，叨扰了。”
    “阿弥陀佛。”，然后小和尚前往放长明灯区，替那些亮着的灯更换灯油。
    “弯弯我们去那边的走廊处看风雨，顺便叙叙旧。”，裴澄碧说完便又拉着她飞快跑了去。
    这个姐姐是真的风风火火，裴擒说她跟那位明媚热烈的娘是一个模样，看来确实如此。
    长长的走廊下，水流顺着屋檐雨锁倾泻而下，最后汇聚在那一洼深井里。
    裴澄碧坐下后，这次倒是主动说起了关于她的家属这个话题。
    她的第一句声若蚊蝇，可裴澄静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说我要和离。
    裴澄碧说完后，就等着妹妹做出或震惊或劝阻她的反应。
    但等她平行对视上，看见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面色如常。
    “你出嫁后过的很不开心。”，她如是问道。
    裴澄碧心中微酸涩，她侧头看远处那个古井。
    在此之前卢家的长辈们听说她要和离后，都不停追问缘由，和没完没了的劝说她不要冲动，却无人问过她说是不是不开心。
    “是的，从婚后的每一日开始，我每一天都不开心。”
    裴澄静了然点头，“那就按你想要的去做吧，爹爹和哥哥也都会支持你。”
    她相信既然裴澄碧做出这样的选择，是经过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做出的选择。
    看她完全接受的模样，裴澄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哭笑不得。
    “你就不再多问问，还有我万一是在你成亲前就办和离，你就不担心对你名声不好？”
    裴澄静伸手勾了一只竹枝，蝴蝶单簪在她手上成形。
    “你想说会告诉我。不担心。”
    裴澄碧见状一把薅了过来，然后插进发间，她眯着眼想今日是真的很开心。
    所以她将曾今认为的伤心事坦荡的给让她开心的妹妹讲述了一遍。
    “我和卢懈是在上元节相识，我因为爱热闹被挤下河，是卢懈看见将我救起来，事后又周到维护了我的体面。”
    讲到这里的时候，裴澄碧恍惚回到了当日，回神后直说：“真是俗气桥段。”
    “再后来我们两人再次相逢，是因为卢懈中了状元，他暂时搬来了国公府旁不远处的官邸。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了心思。我开始关注他的日常喜好，习惯等，后来越陷越深。
    再后来我便央求爹爹想办法探探卢懈口风，当时爹爹还劝告我，说卢懈此人浑身上下古板，老气横秋腌入味了，让我换个人喜欢。
    我那时候一心喜欢他，又是第一次开窍，便一头扎了进去，十头牛都拉不回，四处打听他的事情。
    后来爹爹说他没有喜欢的人，突然有一天卢夫人竟然亲自上门来提亲。”
    “那时候你很开心。”，裴澄静点出来。
    裴澄碧嘴角笑容隐去，她低头扣着手指道：
    “对，我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开心，可我现在想来，恐怕只有我一人开心，卢懈并非如此。
    婚后的时候我偶然听他与卢夫人争吵，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卢懈是被迫娶我，他家中人趁他不在时候，自作主张替他提亲，最后事于至此他才勉强点头。”
    听到最后，裴澄静也算是明白了，裴澄碧是镇国公嫡长女，配普通宗室子弟都算委屈，就不要说范阳卢氏了，是因为他们的不正当起意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而卢懈古板，被迫成亲顶多有尊重，并没有情爱，可他的尊重会消磨掉裴澄碧的热情。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天空又变回了碧蓝如洗的模样。
    裴澄碧轻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了，我也不想再等了，期盼别人回头傻透了。而且我也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了代价，说实话这三年多我无一日真正开怀。”
    裴澄静摇头不认同这句话：“你没有错，喜欢是没有错的，况且也不是你强迫了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连自己的事情都能让别人越俎代庖。”
    裴澄静这般说完后，眼神看向走廊尽头立着的那个人。
    “你说呢？卢懈。”
    如果他能自己做主，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敢负荆请罪上门讲清楚。
    裴家的人不是不讲理，哪怕是看在他曾经的救命之恩，不会多加为难他。
    而裴澄碧同样也不是死缠烂打的女孩，哪怕再难过，也不会做出强迫他人的事情。
    这件事有他一大半的责任。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裴澄静更是满眼的不待见。
    很早前就站在那里的卢懈听见了全部，他着玄色圆领袍，腰间挂着一枚和田玉佩，身上不见一起皱褶，为人看起来一丝不苟。
    他拿着油纸伞，如外面那古井般，多少雨水流入都没有波澜，他的目光从裴澄静移到裴澄碧脸上。
    “我来接夫人回家。”
    闻言的裴澄静眉头一扬，转头看向身旁的裴澄碧。
    “你要跟他回去吗？”
    当然不，裴澄碧瞪她一眼，说什么呢，要回去还准备和离什么。
    “等会我们直接转头走，别搭理他，等你成亲后我立马去解决这事。”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经过压低，自然卢懈也能听见。
    “我不同意和离。”
    这话显然裴澄碧也是听懵了，不同意，他什么意思？！
    “卢懈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当初一头热，也不会造成你我都难受的局面，不用担心家中长辈这些，我跟你发誓，不会影响你我两家的任何关系。”
    可卢懈似没听见这些话，只坚持说：“我不同意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