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问：“什么不能再留了？”
    “老爷，你要是没有休息，可以再去睡一下，或者是吃些东西。”
    “兰儿让丫环热了饭菜在锅里面，我现在就去端来给你吃。”
    面色阴沉的苏老爷正要解释，就听到了外面有人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苏老爷十分警惕的撑着起了身，就要往外面看。
    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苏夫人赶紧解释：“兰儿怕咱们太累，睡得太死，就留了两个下人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一听到下人是女儿留下来的，苏老爷的眼睛瞪得极大，面色骇人。
    “她留下来的下人，让她的下人滚出去，赶紧的，让他们滚出去。”
    “她自己不干净，现在还想要留下人，把咱们这地玷污了，是不是。”
    苏夫人看到他这么激动的闹着，有些为难的站了起来，半步没有挪。
    看到她不愿意出去，苏老爷自己趿了鞋子，就要去赶院子里面的下人。
    “好，你不愿意赶是不是，我知道，你也不愿意过苦日子了。”
    “所以，想着收下那两个下人，让他们来伺候你，是不是。”
    这话怎么越说越难听了，苏夫人不愿意跟他起冲突，也没有这个心力。
    罢了罢了，在流放之地时候，也是她照顾着丈夫的衣食起居。
    到了盛京，难道会比那个时候更难，苏夫人起了身出了屋。
    “你好好坐着，我把他们两个人请出去。”苏夫人说话还是很客气。
    在院子里面守夜的大石兄弟俩人，其实也听到了苏老爷的话。
    他们倒是觉得苏老爷有些太偏激了，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真是麻烦你们了，不用在这里伺候了，赶紧回去吧！”
    “若是你家姑娘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苏夫人笑了笑。
    小石他们也不想让苏夫人为难，如果他们不走，估计苏老爷又得逮着苏夫人骂，姑娘知道了，肯定会十分担心的。
    “好，咱们这就走，夫人，您早些休息。”小石行了礼。
    大石跟着弟弟也行了一礼，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苏宅。
    苏夫人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后，又披着厚衣服从里面锁上了。
    “可以了吧，两个人已经走了，你没有什么可生气了吧！”
    “真是的，年纪越大，怎么就越发的不能够容人了。”
    进了屋子，又挑了下灯芯，让灯光可以照得更广一些。
    听到这两个下人已经走了，苏老爷阴沉的表情稍微缓了下。
    眼见着这个宅子里面，已经没有别的人了，苏老爷继续刚才说的。
    “我说，兰儿留不得了，她不能够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刚又挑了下灯芯的苏夫人，听到丈夫这话后，将灯都压灭了。
    屋里一暗下来，各自的呼吸似乎都听得见。
    “老爷，你不要发疯，兰儿可是咱们 的女儿。”
    “她怎么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了，她是咱们唯一的孩子了。”
    苏夫人手微微的颤抖，点燃了灭掉的烛火，眼里的惊骇还没有散去。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丈夫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
    “就是因为她是咱们的女儿，盛京谁不知道她进过青楼。”
    “夫人，你知道我科举不易，好不容易才考上举人，当上了官。”
    “我辛苦打下来的名声和家业，不能够让她这个女儿毁了。”
    苏老爷越说越是笃定，从刚才的摇摆不定，变成了势在必行。
    刚才的梦，就是在预示着他，如果不让女儿死，他就会一无所有。
    “夫人，你不要心软，死了一个女儿，我还可以再过继一个。”
    “咱们现在也不算是老，还有能力再抚养一个清白的孩子。”
    “这次，一定要挑一个有读书天分的孩子，咱们也可以享福。”
    挑一个有读书天分的孩子，苏夫人拿着剪刀，剪去了多余的灯芯。
    难道自己的儿子就是个蠢货，没有读书的天分吗？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吃人的像样，吃掉了她的儿子，现在还要吃掉她的女儿，这样的父亲活着有什么用呢！
    “我不许，兰儿是我的女儿，我要她好好活着。”
    “你这样的想法真的是太可怕了，我不会同意的，不会同意 。”
    苏夫人用力的转过身，红着眼睛看着苏老爷，觉得他简直就是恶鬼。科举科举，官袍加身，这些有这么重要吗？
    真是着了魔了，不能科举又怎么样，难道他就活不下去了。
    “夫人——”苏老爷高声的叫了一句，似乎想要叫醒她。
    “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是因为什么，自是因为我考上了。”
    “她当了青楼女子后，又当了别人的外室，她的命活不长的。”
    “自你嫁过来后，除了流放之地的日子，我没有让你过过一天苦日子，你一直都爱重我，夫人，你一定愿意帮我做这件事情，是不是。”
    这件事情，苏老爷是不愿意去做的，他做了后，会被人诟病 。
    以后真查起来，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去杀了兰儿。”苏夫人踉跄着坐了下来。
    “苏令，你不要脸，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我去杀女儿。”
    “是了，我动的手就与你无关，是不是，你打的这个主意。”
    坐在床上的苏老爷，听到她的话后，趿了鞋子颤颤巍巍的走到她的面前，屈着膝盖竟跪在了苏夫人的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是未到下跪时。
    苏老爷用力的握着夫人的手，痛苦的埋首：“夫人，求求你了。”
    “苏家的家门不可玷污，我拼来的一切，也不能就这么毁了。”
    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跪下，苏夫人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她泪如雨下，朦胧中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可能已经被恶鬼附身。
    “苏令，儿子的骨灰还在这里，你就谋划这事，不觉得羞愧吗？”
    这一问，是最后一问，他若是觉得无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我为什么要羞愧，一切的一切都为了苏家，我无悔。”
    死了一个女儿又怎么样，能考科举的是男儿，不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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